盐犬

【海风/师生向】为人师表 02

「今晚放学，单独辅导，孤女寡女…」

02

  吴·数学不及格·课代表·谨言同学此刻正在秦岚的办公室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留给她犹豫的时间不多，很快就要打上课铃了，何况她手里还抱着整个班的一摞作业本。

  说是整个班其实不太准确，因为作业总是收不齐，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由于各种原因交不上来。秦岚为此在班里生过一次气，吴谨言怀疑她是不是处女座，强迫症过于严重，看到作业不齐心里就难受。

  毕竟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态对吧。

  但她不能这样对秦岚说，然后告诉秦岚自己昨天忘了写数学作业。

  忘了是一个很玄妙的词，有不小心忘了，也有主动忘了。其实吴谨言是用晚自习的时间去参加辩论赛的会议，等她回来已经来不及写数学作业了。

  「怎么光在门口站着不进去啊？」英语老师谭卓正要回办公室，路过拍了一下吴谨言的肩膀，还在想该找什么借口可以避免把作业罚抄一百遍的吴谨言，小身板一歪差点没站稳。

  上课铃响了。

  再不回去恐怕就赶不及在下一节课老师进班之前回去了。吴谨言只好硬着头皮用肩膀推开门溜进办公室。秦岚正在和办公室其他老师聊天，不知是什么有趣的话题，她用手掩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哦，原来秦岚也会笑啊。

  这好像是废话，哪有人是不会笑的。但在吴谨言印象里，秦岚总是板着脸，或者锁着眉头，好像谁都欠她五百块钱似的。

  吴谨言的意思是，秦岚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但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刚刚这么想过。现在秦岚就是她吴谨言的阶级敌人，她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推翻秦岚的暴政，夺回属于一个15岁少女应有的无忧无虑。

  而不是小小年纪就为数学熬秃了头。

  趁秦岚在聊天没注意到自己，吴谨言把作业撂在桌上，然后猫着腰溜了出去，她只希望秦岚不要注意到自己没交作业的事实——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吴谨言，秦岚说让你去办公室一趟」上厕所回来的姜梓新，不知道经过几层递话，把这个消息带到了吴谨言耳朵里。

  好吧，该来的迟早要来的。但总算拖延了时间，她已经利用上一节课偷偷把作业补好（好孩子请不要学），这下可以说是忘了交，而不是忘了写，罪名一下轻了不少。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吴谨言心中一阵暗喜。

  「我好像又被你小看了啊」

  秦岚翘起大拇指伸到吴谨言面前晃了晃，当然不是竖起大拇指夸她，而是让她看手指刚刚在吴谨言作业上蹭了一下就沾上黑墨水的指腹。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出水量大的水笔了。

  吴谨言痛苦地闭上眼，像等待断头台刀落的死囚。

  「还有这节课之前，你过来送作业，以为我看不到就跑了？你逃得了初一逃得了十五吗？」

  「吴谨言啊吴谨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鸡贼呢」

  吴谨言憋憋嘴，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不对，所以她只是低头看着鞋子。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重了，秦岚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翻起了吴谨言的作业。「还有你的作业，每次都不太好，概念的部分理解的不错，怎么一涉及到运算就错呢？是不是上课没听懂？」

  「也…不是吧」吴谨言动了一下脚，「老师，我就是粗心，老算错，我下次留意」

  「吴谨言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对上秦岚的视线，但那目光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带着一丝母爱的慈祥。吴谨言愣住了，她在想，秦岚搞不好是巨蟹座。

  「不存在粗心这种事，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理解不到位，你懂吗」

  吴谨言头点得脑壳子都发酸。

  秦岚对她的认错态度非常满意，决定奖励她一下。

  「今天放学以后到我办公室来，我把你错的题给你讲讲」

  「老师…」吴谨言急了，她晚上还预留了一堆活动，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接受这一对一的酷刑「您真的不用…呃，对我这么好，真的」

  也不知道秦岚是假装没听懂还是故意的。

  「没事，这个呢，也是我当班主任应该做的」

  行…吧…吴谨言认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吴谨言往笑得快喘不上气的姜梓新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你心态放正一点，我们秦老师吧，虽然脾气是不太好，但教学质量绝对没得说啊。她给你单独开小灶，下次月考就直飙120，对吧」

  「什么我们，没有我们，快点把你的秦老师拿走，别让我再看到她了」

  吴谨言故意吐舌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姜梓新带着怜爱傻子般的表情摸了摸吴谨言的头。

  「重点是啥？」

  「今晚放学，单独辅导，孤女寡女…」

  吴谨言「？？？」

  「正是八卦她有没有男朋友的好机会啊！」

  「滚！」

  不知怎么的，当吴谨言的手搭上办公室的门把，她就突然想起姜梓新的那句「正是八卦她有没有男朋友的好机会」…秦岚谈恋爱的时候，应该不会是课堂上这副模样吧。

  推门进入室内，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黄昏慵懒的暖黄色把整个空间都填满，空气中细微的颗粒自由自在地浮动着。吴谨言拿了一把塑料椅子，在秦岚桌边落座。

  桌侧贴着「秦岚」两个字的台面用鹅黄色带着蓝紫色的小碎花的装饰纸贴上，连突出来的桌角都包得很精致，看不出褶皱。桌上放着一个小花瓶，插着新鲜的茉莉花，与茉莉花不相称的是用书挡支撑起来的摆放整齐的数学教材，有几本看起来被相当程度的翻阅过，但书页还是保持着如新书般的整洁。书桌正中央摊着一本高一数学教材，页数正是她们刚学过的地方。上面用黑色红色的笔分开做了很多注释。

  从课堂上板书就能看出秦岚的字很好看。这个多媒体的年头喜欢写板书的老师已经不多了，但秦岚还是坚持每节课都把知识点分块写在黑板上。她说这是为了方便大家记笔记。

  正当吴谨言看着书上的字出神，门把手嘎达一声，门开了，秦岚端着还在冒热气的水壶走进来，看到吴谨言已经坐在里面，便出声招呼「哎，来了呀」

  听她的语气，仿佛吴谨言不是来接受辅导，而是来喝下午茶的。而且那声音温柔到吴谨言忍不住四下打量这个房间里是不是由房间里躲藏着的第三个人发出来的。

  「嗯…」

  奇怪，为什么她的语气也被带的扭扭捏捏起来了？

  「刚刚正好出去烧水了，你喝水吗？」

  「不用了，不渴」

  于是秦岚只捧了一个陶瓷杯子回到座位上，吴谨言凑过去本想看看她平时喝的是什么茶，一股甜腻的香味却抢先钻进鼻子。

  奶茶…？

  吴谨言咽了咽口水。

  不，吴谨言一点也不想喝…一点也…就想喝一口行吗？

  秦岚给吴谨言讲题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的，又怕她听不懂，每一个知识点都用笔在她的书上标记好。她贴在吴谨言左侧，每说一句话，软糯糯的声音都在吴谨言耳根挠痒痒。她从坐下来就一直讲题，奶茶放在手边都来不及喝一口，香味就直往吴谨言鼻子里灌。一边是甜香，一边是甜音，熏得吴谨言晕晕乎乎。

  这实在太破坏她的想象了，这女人究竟怎么回事，没人的地方就换了副面孔。

  这样吴谨言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把她当作阶级敌人呢？

  「搞得就像我是个喜欢欺负女孩子的坏人一样」吴谨言小声嘟囔。

  「嗯？你刚刚说话了吗？」

  「没有」吴谨言一只手撑着头，把秦岚上下打量一番「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秦…老师的双胞胎姐妹啊，说话那么温柔，有点不认识了」

  虽然不知有什么好笑的，秦岚嘴角却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是因为我夸她温柔？吴谨言有点自恋地想。

  「其实我是她姐姐」

  ……

  「……啊？」

  「骗你的啊」

  秦岚把头偏过去，但吴谨言依然能看到她露出的整齐牙齿，看起来她似乎是笑得更开心了。

  就冲这个喜欢拿吴谨言取乐的毛病来看，无疑是秦岚本岚，即使表面变温柔了，本质也不会变。但怎么说呢，吴谨言并不讨厌这样的玩笑。

  辅导结束，已经是放学后一个小时了，吴谨言终于得以解放，为了不表现太过激动。她只是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怎么，这就累了啊？」秦岚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向她瞥了眼。

  于是吴谨言把正要打的哈欠憋了回去。

  「不累，怎么会累呢，数学就是我永远的伙伴，我的指明灯，我的…」

  「行了别耍宝了，回去记得把今天讲过的好好复习，错题整理起来，复习的时候就有效率了。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

  吴谨言背起包正准备走，还不忘回复秦岚的叮嘱。她刚刚走出门，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探回身子。

  「老师，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说完她还示范性地做了个八颗牙标准式笑容，「这次很真诚，别让我再抄一百遍了」